今天真是奇怪的一天
首先是在趕時間的情況下
找了半小時的銀包
發脾氣後
在後袋中出現
然後是被打蛋器從肚臍塞入
試了三次後還是弄不掉
快要死時
被問到要不要吃冰淇淋
突然人生被偷走了三數分鐘
路過的竟然無人知道
之後取代勤仔成為代言人
誕下首名八磅重的怪嬰
和一杯思樂冰
復活後
晚上和理髮師會面
借用小矮人的樹葉為謝禮
今天真是奇怪的一天
26.5.04
24.5.04
18.5.04
夢
「你試過發夢嗎？」
「誰不曾試過？」
「那麼，是怎樣的？」
「你沒有試過？」
我以好奇的眼光望著西野，那是不屬於現實的眼睛，圓大得過份，更可以說是失去靈魂的恐怖也未嘗不可．但那一刻，我覺得這雙眼睛十分溫暖，令我完全沒有害怕的感覺．
「對．因為我只是一個漫畫人物罷了．」
西野把手放在天空上，用小指勾下一點灰灰的雲，慢慢的放進嘴裡品嚐，然後輕巧地呼出一縷輕煙，噴到我的面上．
「怎樣？」
「果然是漫畫人物呢！」
除了這樣，我確實想不出另一個更好的回答．
我和西野一面漫無目的地走著，同時她口中一面也哼著R.E.M.的Everybody hurts，喉頭夾雜著古老唱盤的獨特聲音．那是一首三拍四的華爾滋曲式的英文老歌，好像曾經被國外的雜誌選為十首最感動人心的歌曲之一．
Everybody hurts, sometimes. Sometimes everything is wrong.
歌詞中這樣說．
「你試過發夢嗎？」
「又問？」
「沒有什麼．那你是喜歡這首歌的？」
「一點也沒錯，非常喜歡．」我直接的回答道．
「原來這樣．」她突然停下了腳步．
「什麼原來這樣？」
當我回過頭時，西野已坐在從一大群烏鴉吊下來的秋千中，漫漫的搖曳著．
「因為你喜歡這首歌，我才會唱出根本不認識的歌曲來，是一句也沒有聽過的歌曲呀！」說著，她從秋千上下了來，大步大步的向著我走過，好像發著脾氣似的大叫「難！聽！死！了！」
「．．．．．．」
「我說！這首歌曲！難！聽！死！了！」
她以更大的聲音在我左耳旁喊道．
「不好意思，可以忍耐一下嗎？」
「哦？」
「因為這是我的夢，令你做出了不想做的事，真過意不去．」
「你知道的？」
「是的，我是知道的．要不是在夢中，應該沒有人會為我做任何事吧．」
「對呀！是完全沒有呀！」西野好像很高興似的笑著說．
「也．．．也不用這麼直接的，雖然很多事情我也攪不懂，但唯有這個，這個我是清楚明白的．」
「哈哈哈！原來沒有！從來都沒有！」
「．．．你覺得他怎樣？」
「誰？」
西野用比她平常還要大的眼睛，疑惑的看著我問．
「．．．Juno，因為剛才你的說話令我想起了他，你才會唱起他的歌曲吧．真的不好意思．」
「沒關係！」
「真的？」
「真的．我也很喜歡Juno的．」
聽了她這樣說，我好像放下心頭大石一樣．但我怎樣也想不到，西野是會喜歡Juno的．可能，是我希望她喜歡吧．
我和西野也沒有手錶，大概過了多少時間，真的不太清楚．
從空氣的味道看來，已進入初秋了．
葉子在樹上翻下了翠玉似的外衣，赤裸裸地露出深啡色的肉來，在地上鋪下一片又一片的綠海．
「綠色的那些是鬼口水來，小心一點別踏進去．」
西野一面以小步的行著，一面緊張的對我說．
「踏進了會怎樣？」
我試著問她．
「什麼！你是豬還是白痴的？那是鬼口水來的呀！踏進了會怎樣！你這二十三年到底在幹什麼的！」
到底誰會在二十三歲的時候，便清楚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呢？
我心裡不禁問起自己．
想著想著，關於鬼口水的疑問，我忘記了．
「西野，我們到底要到哪兒？」
她沒有回頭．
只是一面哼著Joan Osborne的What if god was one of us，一面小心的向前走著．
某個月蝕的晚上，當我們走到一個海灘時，西野建議先停下來把身體沖洗過再上路．
我覺得這樣也是好的．
「不！可！偷！看！」
西野用食指狠狠的指著我．
「放心，我不會的．」
不知為何，我覺得她這個動作十分可愛．
草草的在海的另一端洗過身子，我便在沙灘上生了火，閉上眼，躺了下來．
浪的聲音好像一位折翼的天使掉進海中．
一邊偷偷的啜泣，慢慢訴說天堂的美麗，天使們合奏的詳和音樂．
她十分掛念，那住在北極星大街的戀人．
同一時間，火卻憤怒地吼著不同的粗話．
以極端的憎恨咀咒這個世界的不公，偽善，醜惡．
以高溫來折騰每一塊乾旱的木頭，令他們斷斷續續的發出痛苦的呻吟．
各種撓人的聲音在我耳邊盪漾不斷．
時而用尖銳的銀針刺進我的耳幕，時而溫柔的把它修補過來．
「夠了．」
我慢慢的張開眼睛說．
「我的夢，不需要這些，一點也不需要！」
所有美好，醜惡，善良，慣怒，虛偽的聲音也在一瞬間消失了．
風，變回風的聲音．
浪，重投浪的韻律．
「下流．」
「不好意思，請你忍耐一下．」我對西野說．
沒有月光的星空，躺在幼細沙粒上的我，緊緊抱著赤裸的西野．
慢慢哭了起來．
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呆呆的望著不太多星的夜空，好像要等待我哭上二十三年似的．
我握著她的手一同望著這個星空．
「我可以問你一些問題嗎？」
「嗯．」西野微微點頭．
「那些鬼口水其實是什麼來的？」
「就是鬼的口水了．」
「那，踏進了會怎樣？」
「真的想知道？」
「無論如何，我也想知道．」
我堅決地回答西野．
「會滑倒的，一定會．」
西野以自豪的口吻說出來．
「真的？」
「真的，沒騙你．」
看到這時候西野那種得逞的眼神，和那怪怪的笑容．我就在想，世界上還有什麼會比這時候的西野更美？
「太可怕了．」我也不禁笑著回答她．
「是很可怕的，所以我才會叫你小心一點．」
風還在微弱的走動著．
浪卻已在不知不覺間，把我和西野送到海的中央．
我們仍舊牽著手．
在海的底部觀看經過折射的星空．
顏色斑斕的深海魚群，在我們身邊游手好閒的盪著．
似是要偷聽我們的對話．
「那，我們一直往哪兒走著？」
「這個夢的盡頭．」
「很遠的？」
「不太遠了．」
「還有多少路程？」
「這是由你決定的，所有事一直也由你自己決定，我在這裡的出現也是．」
「這樣的話，這個夢可以永不完結嗎？」
「可以的，只要你喜歡．」
當西野把這句話說完的同時，海水剎那間被沖到不知什麼地方去．
而星空，則清晰的壓在我和西野的頭上．
「這也是你決定的．」西野說．
「這個，我知道．那，西野你喜歡看星嗎？」
「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
「可以喜歡嗎？」
「你知道那是可以的．」
西野笑著對我說．
她站了起來，在天空中摘了一顆星放在我的手中．
「那你喜歡看星嗎？」她問．
「一直以來我也喜歡．但現在可以這麼近觀看，感覺有點不一樣，就不太清楚了．我想，我還是喜歡的．」
「就是了．那現在你還想這個夢永不完結嗎？」
「是的．」我直接的回答．
「我喜歡和西野你在一起，什麼時候也是，不可能改變．至少，現在的我是不會改變這個想法的．所以這個夢就讓它永不完結好了．什麼也沒有所謂，真的．若果這算是死的另一種狀態，就讓我在這裡安息，然後生存下去吧．」
「請你看著我．」
西野走了過來，把我的右手拉到她左邊的乳房上．
「請你認真的，仔細的看清楚我．」
西野以溫柔的語調再說一遍．
我看著西野．
突然發覺，這個西野究竟是誰呢？
她不是我所認識的西野司．
長長的頭髮，現實的五官，比從前的西野更成熟，更女性化的身體，連聲音和高度也改變了．
我一直沒有發覺？
在我面前的這個西野司，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還是，根本是另一個人？
西野被我按著的乳房，突然急速膨脹起來．
「你知道嗎？這是你的夢，一切由你決定的夢．你所喜歡的，不是西野司，只是西野司是你在這個夢中所喜歡的人罷了．可是，你要相信，你的確是真心喜歡過我的，我和你也清楚知道，不用懷疑，因為這是你的決定．」
地在不斷的劇烈震動．
天也不斷的改變顏色．
西野的乳房不斷膨脹．
我用力把手拉回來，卻離不開．
「你看，我這個乳房不斷變大，是你決定的．我的出現，是你決定的．我的改變，也是你決定的．只要你喜歡，這裡任何事也可以為你改變．如果你滑倒了，你說多可怕？你決定在這裡讓自己倒下去．不過，你心底裡其實不希望這樣，所以我才會保護你，不讓你跌倒．因為我清楚明白，你只是希望別人對你好一點而已．可是，我快要走了，不能對你再好一點點．到那時候，我們可能永遠也不會再見的了．」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呀！」
我緊緊的擁抱著被不斷膨脹的乳房，弄至身體變形的西野．
「停止呀！所有事也給我停止呀！」
海水從我的雙眼裡狂嘯出來．
暴風在我的口中噴出．
浪被翻至天上，星也被捲入海中．
天上的雷雨，把四周的地，爆破得支離破碎．
沒有任何事為我停了下來．
「停不到呢！算了吧．」
西野笑著對我說．
「什麼停不到！停不到！為什麼停不到！不可能的！西野，我相信你所說的如同我所想的一樣！這是我的夢！一切由我決定的夢！有什麼做不到！看吧！」
我用左手把按著西野乳房的另一隻手，從身體狠狠的拉下來．
鮮紅的血從右肩激烈射出，噴在西野和我的臉上，海上和天上．
世界也給這染紅了．
「你看！我一點痛的感覺也沒有！所以，一切給我回復原狀吧！」
我對著四周大叫．
一點用也沒有．
「不好意思，請你忍耐一下．雖然這是你的夢，但也只是另一個夢的一部份而已．所以有些時候，有些地方，你是控制不到的．因為，在那個夢中，誰也沒辦法決定什麼．」
西野越是笑得溫柔，使得我越是憤怒．
「夠了！我不要再聽什麼似是而非，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說話了！」
我一面瘋狂的哭叫著，一面用緊餘的左手緊緊抱著西野．
我只能抱著，那有如地球一樣大的乳房．
「什麼我決定的他決定的也好，他媽的給我去吧！西野，不要走吧！別離開我，別讓我一個人清醒過來！我不要一個人清醒的活著！別掉下我離去！別這樣對我！不要！我不要這樣的世界！西野！」
就在一瞬間，所有事真的停下來了．
雷在空中停下閃著，浪也拍打著海岸，但沒有跌下．
只剩下西野對我說：「我真的要走了，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我唯有收拾好情緒，對西野說：「請．．．請等一會兒．」
我立刻放下電腦的鍵盤，跑到陽台抽一根煙．
想著對西野司說的最後一句話．
「那，我可以問你最後一件事嗎？」
「當然可以了．」西野以溫柔的語調答道．
可是，我已看不到她的臉龐．
「你，有喜歡過我嗎？一點點，只是一點點也好．」
「那，你喜歡Juno嗎？」西野笑著問道．
「雖然很多事情我也攪不懂，但現在唯有這個，我想，這個我是最清楚明白的．」
「那就好了，謝謝你！」
「我也謝謝你．」
「嘭」的一聲，時間的步伐回復正常．
西野司的乳房爆破了．
沒有任何血或類似的東西流出．
在那爆裂開的黑洞中，一個個細小的西野司從裡面爬了出來．
坐在天上的星，海中的星和地面的星上，唱著R.E.M.的Everybody hurts．
那已經是最初遇到，漫畫中的西野司了．
短短的金色頭髮，圓大而沒有靈魂的眼睛，少女的身形．
我抬著頭，看著千萬個西野，坐在很多的星上．
再往上看，是高高的，灰灰的．
同一個天花板．
再上面的，是一顆星也沒有的天空．
「那麼，夢在哪兒？」
「在現實裡面．」
「那麼，現實在哪兒？」
「在夢的盡頭．」
曾經令我多麼不解的電影對白．
然後發覺．
醉生夢死，大概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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